“真可怕。”饒是從巫頌的記憶裏知道京郊有一處這樣的地方，當親眼看到時張沐也不由感嘆。

就在這時一名雙眼散發著森幽藍光的枯瘦中年走了過來，沙啞的開口道：“老海，掌燈萬來白舟山？”

張沐聞聲看去，臉上帶著輕笑，他知道這是荊楚妖醫裏的黑話，意思是“兄弟，來幹什麽？”，如果你能應的上話，便能繼續談下去，如果連聽都聽不懂，那只怕對方會立刻把你視為誤闖進來的人，直接殺人滅口。

然而張沐根本沒打算跟此人廢話，直接拔出腰間佩刀，手起刀落，枯瘦中年瞬間斃命。

“石摩被人殺了，石摩被殺了！”

“快殺了那個人！”

“殺死他！”

自張沐出現那一刻起，不止枯瘦中年，所有的荊楚妖醫都註意到了張沐，因此幾乎在張沐出手瞬間，整個妖醫村落都瞬間殺氣滕饒，紛紛撲向張沐，這些妖醫有的持著彎刀，有的持著烏黑鐵杵，還有放出毒蛇、毒蟲……，他們使出了所有能用的辦法妄圖殺死張沐。可惜這些人下毒手段一等一，若論武功卻極差，而張沐不止對他們的試毒手段很了解，本身也幾乎不畏任何劇毒。

屠殺！

張沐左手劍右手刀，天下八絕的可怕實力完全爆發。這一刻縱眼看整個妖醫村落已經不算是廝殺了，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殺，幾乎沒有人能在張沐手中撐過第二招，至於荊楚妖醫最可怕的毒蠱之術雖然令人防不勝防，但施法卻要一定的時間，勿說張沐戒備之下不可能中招，縱使有這種可能，他們也沒那個時間。

所有的妖醫但凡敢殺向張沐的，盡皆被張沐冷酷斬殺，僅僅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便有二十多具屍體橫躺在地上，期間還有許多瓶瓶罐罐被打碎，裏面養的蠱蟲嗅到鮮血的味道後瘋狂向屍體攀爬過去，貪婪的吸食著屍體傷口處的鮮血，鉆進他們體內，有還未徹底咽氣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背毒蠱撕咬吞噬，也露出了最後的恐懼絕望……

到了最後終於有妖醫心生恐懼，轉身要逃進密林中，可惜每每有人要逃時，總會有一柄彎刀、一塊碎石，甚至是一截樹子宛如最可怕的暗器一般飛射過去，直接將逃竄者穿胸而過。

張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，不逃的人他反而不急著殺，誰敢逃他必然運起強勁內力率先將之擊斃。對於這些殘忍濫殺、陰毒至極的妖醫，他此行就沒打算放過一個。

最終所有荊楚妖醫，無論男女全部死於張沐之手，對於這些人的鮮血，甚至連張沐都嫌臟，沒有碰任何一滴，倒是那些蠱蟲得以享受一場“瘋狂盛宴”，也算是妖醫的報應了。

張沐不再看下場淒慘的一具具屍體一眼，而是開始一件件草房，一個個瓶罐的尋找著自己要的東西。

貓鬼、野道、射工、沙虱、水毒、癲蠱、金蠶蠱、中害神、陰蛇蠱、篾片蠱、石頭蠱……毒蠱有很多種，也有強有弱。

弱的蠱很容易找到，自己只要稍作準備就能施法，之前張沐對趙文華下的蠱就是比較弱的。

可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對裕王和嘉靖帝下蠱，那就需要極為可怕的毒蠱了。這類毒蠱甚至能與主人心意相通，會根據主人的意志像螞蟻、蒼蠅一樣在月黑風高之時尋找宿主，整個過程任何人都察覺不到，中蠱者的下場也極為淒慘。但這種蠱王培養起來也很難，即便是最順利的情況，也至少需要三至五年的時間不斷吞噬同類，同時夜夜由主人用自己的精血餵養，最後只存活最強的一只。

皇宮戒備森嚴，非尋常之地；帝王的飲食起居更是縝密周全，幾乎無懈可擊。張沐要對嘉靖帝下蠱，就只能用蠱王，可他自然沒有，更沒時間也沒興趣慢慢去陪養，所以只能來搶。

京城貴為天下樞紐，無論是曾家軍，還是新陰堂、妙音坊都在這裏安排大批精英人馬，其他勢力同樣如此，包括荊楚妖醫。這些妖醫完全是獨立的組織，只要雇主給錢，他們便會用自己的方式暗殺任何人，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對某些高官、巨賈行毒蠱之術，再勒索巨資，如果不從便滅其滿門，可謂無所不用其極。

不過這些陰毒至極的人知曉的人並不多，所以京城裏出現的毒蠱之術也並不多，之前秦懷義對裕王下毒手，多半就是從這裏找的荊楚妖醫。而張沐此行也是為蠱王而來。在巫頌的記憶中，這裏有他的一位師兄，其手段更在巫頌之上，相信在他身上一定不會讓張沐失望。

果然張沐找到了蠱王，而且足足有四只，不過他只留下了兩只和一罐幼蟲，剩下的全部殺死，而後又將整個妖醫村、連同所有的屍體、蠱蟲、暗毒、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，燒的只剩灰燼，待徹底毀掉這處陰毒罪惡之地，張沐方才轉身離開。

……

三日後，東風漸暖，已是小暑節氣。

裕王府再度緊張了起來，因為裕王的身體又出現了嚴重的不適，不過相比上次，此次王府上下倒是多了分鎮定，因為當太醫懷疑又是毒蠱之時，張沐就在王府中。

“張沐，你又救了本王一次，你說本王該如何賞你？”因為救治及時，裕王這次精神狀態保持的還算比較好，第一時間便留下了張沐。

張沐道：“屬下既為王府護衛鎮撫使，保護殿下原屬本分，不敢求賞。”

裕王則陰沈著臉道：“這次你人就在王府內，還是查不出絲毫行毒蠱之術的痕跡嗎？”

張沐搖頭道：“很難。”

裕王神色更冷，道：“這麽說本王還是拿老四沒辦法。”

顯然，除了景王，裕王再想不到任何人了。

就在這時外面侍衛來報高拱求見。

“臣，參見殿下。”高拱入寢殿後先行行禮。

張沐和裕王都能從高拱的臉上看出幾分喜色。

裕王道：“老師快請免禮，可是有什麽大事？”

高拱看了看左右，見除了張沐外，都是裕王府最值得信任人，便開口道：“剛收到消息，皇上也身中毒蠱之術了，眼下太醫束手無策，道士做法也毫無用處，宮廷已經亂成了一鍋粥。”

聽得此話，裕王也難掩臉上的喜色，顯然他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，事實上所有人都不難想到。

“那……那父皇知道我現在也被暗害了嗎？”

高拱道：“現在還不知道，但我們自然是要讓皇上知道的。”

“好，好啊。”裕王連連叫好。

高拱也道：“此次的蠱毒比上次還要可怕，所以臣想立刻著張沐入宮為皇上驅毒，待皇上病愈，好戲才算剛剛開始。”

然而令人意外的是，原本一目了然的決策裕王卻猶豫了起來，最後裕王看向左右，道：“你們都退下，張沐，你也先退下。”

“是！”張沐連同其他所有人應命，最後整個寢殿只剩高拱一人。

但張沐並未走遠，相反，他憑借著自己超凡的耳力在努力探聽裕王到底想幹什麽，這一聽倒是讓張沐多了幾分心驚。

原來裕王竟生出了坐視嘉靖帝被蠱毒害死的念想，只要嘉靖帝一死，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就是他，甚至如果他能查出是景王行的毒蠱之術，還能借機再將景王徹底抹殺，如此他便可穩坐江山。不得不說裕王的想法雖然可怕，但卻也極有可能真實發生，這一層連張沐和徐階在之前都沒有想到。

不過裕王最後還是被高拱給勸了下去，毒蠱之術幾乎查不到證據，貿然以此對付景王，很容易被反咬一口。而一旦嘉靖帝突然駕崩，景王和他都在京城，之前所有規格禮儀也都完全一樣，自然都有機會繼承皇位，景王所處的局面比他小不了多少。賭贏自然是好，可若賭輸了，景王繼位後他將一敗塗地。這選擇實在冒險。最重要的是他也中了蠱毒，如果最後他痊愈了，卻對嘉靖帝見死不救，此事一旦被景王大做文章，他的處境反而將極度危險。

反之，如今嘉靖帝也身中毒蠱，裕王現在已有了大好局面，如果此時能再派張沐去救下嘉靖帝，嘉靖帝在欣慰的同時，自然一定會全力徹查毒蠱之事，哪怕查不出什麽實證，也絕不會再留景王的。如此他裕王便能真正成為準太子，天下也早晚是他的，最多只是晚幾年罷了。

兩相權衡，又有老師的勸導，裕王最終還是放棄了對親生父親見死不救的念想。

當張沐再度被裕王叫進寢殿時，心中也不由感慨“最是無情帝王家”。

高拱對張沐說了許多大義凜然的話，裕王也在一旁予以肯定，最後直接加封張沐為王府護衛指揮僉事，在他們看來張沐已然越來越有用了，甚至如果張沐真的能救駕，必然也會受到嘉靖帝的封賞，此時先拉攏一下總沒有錯。

張沐內心清明，坐視裕王和高拱的小算盤，他的心理同樣有著自己的小算盤。

最終，張沐還是被請進了皇宮，一如他與徐階最初的設想。

……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